第七十二章 故地重游-《清明院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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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每多一日,她的心就满了一分,好似她的过去在一点一点回来,使她找回从前那个自己,去迎接那个即将到达的未来。

    欧阳绪买来梨树往院里移栽时,王曾啧啧摇头,说道:“从前我就劝过,‘梨’,‘离’,不祥之寓意,果然一个个四散各方,难得团聚。”

    欧阳绪笑道:“夫子曾说过,大丈夫志在四方,岂能贪恋安稳,只要心中坚定,就不怕分离。”

    忆之笑着附和。

    王曾只得笑着摇头。

    从辽国归来的富良弼擦拭着晏纾的旧物,一声不吭,他脸上没有平息两国战火,免于涂炭生灵的喜悦,没有对跻身入宰辅之列的骄傲。

    王曾体会到他的心意,说道:“事情既已尘埃落定,你也该想开些。”

    提起此事,富良弼的脸霎时红了起来,他悻悻道:“不过一字之差,由主动便被动,我宋国号称诗书之乡,礼仪之邦,难道分不清,‘助’字与‘献’,‘纳’字的区别?辽兴宗要求誓书上用‘献’或‘纳’,明目张胆要压我们一头,我豁出性命据理力争,斡旋数日……”

    王曾打断道:“好了,不当再谈论此事。”

    富良弼直勾勾望着王曾,说道:“毫无血性!”他继续说道:“我们将元皞送来的战俘,辽皇太弟与公主殿下平安送回辽廷,已是体贴至极,他们不会,也不能为‘献’,‘纳’二字诉诸武力。这等屈辱,为何还要忍让?”

    欧阳绪冷笑了一声,说道:“跪久了的人,站不起来。”

    王曾道:“你们莫要以为,有了元皞做靠山,就可以肆意胡言乱语,难道还吃不够教训!”

    富良弼道:“我不需要任何人做靠山。我只知道,该有的骨气不能丢。

    西夏并非坚不可摧,玉祁说的没有错,倘若陕西五路大军齐发,便能一举荡平西北。陛下犹犹豫豫,大臣畏畏缩缩,才给了他逐一击破的机会!

    当断时不断,当强时不强,花架子挡不住火炮强弓,忙陪着笑,奉上钱帛锦衣。人家得寸进尺,要他跪下。他将膝上垫起棉花,心里想着,反正跪不疼,也就跪下了!”

    王曾不住摇头:“如此执拗,岂能走地长远!”

    忆之听了半日,合上书,说道:“但凡元皞想要招募的人,若有不成,不幸沦为俘虏便要割耳割鼻,以示天下。玉祁哥哥曾暗设埋伏,使他折损了五六万精兵,元皞反而敬重他。议和期间,他攻打渭州,是为警醒宋廷,不要失信。他攻打忻州,是警醒辽国,休想趁火打劫。

    西夏确实并非坚不可摧,是他用他的果决与智谋,树立了恩怨分明的威望,使强者更强,弱者更弱。他曾说过,威望,就是让人畏而生敬。”

    她顿了一顿,说道:“可那是战场,那是放大了的权利斗争,那条路是用血和肉堆砌的,充满了杀戮,要快,要狠,要准,由不得你半分犹豫。

    却说父亲也好,王叔父也好,从小教我们的,都是外柔内刚,外圆内方,方能进退自如,方能成就心中所想。那是生活,是风平浪静下的勾心斗角,因为在那样的环境下,谁冒了尖,谁就危险了。”

    众人静静地听着。

    忆之垂目笑着,摇了摇头,说道:“没有绝对的对错,不过立场不同,光环不同。所以我们需要彼此,失忆时互相慰藉,得意时互相提警。相互学习,相互取长补短。

    只要我好好的,你们必定能步步攀升。只要你们好好的,我必定能固若金汤,这就是家的意义所在吧。”

    忆之望向富良弼,说道:“我不会再劝你什么了。”又对欧阳绪笑道:“我们就一起努力吧。”

     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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