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三章 教乐坊-《清明院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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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孩们哈哈大笑了起来,云川拉起忆之,说道:“我教你跳舞如何?”说罢,摆动胸脯与腰肢。忆之圆睁起眼睛,忙不迭摇头,不敢模仿,女孩们斟满了葡萄酒,你让她吃了一口,我也让她吃了一口。
几口葡萄酒下肚,酒劲腾了上来,忆之只觉胸口发热,脸儿发烫。
云川拉着忆之跳舞,忆之还在扭捏,女孩们又喂了她吃了几口酒,又围着忆之,一起扭动身躯,忆之渐渐受到感染,也随着一起跳了起来。
众人欢笑着,都拉着忆之转圈,一人接过一人,一圈紧连着一圈,忆之连道不能,女孩们只是不依,圈儿越转越快,忆之越来越晕,终于支持不住,捂着嘴,飞跑出了殿外,哗一声,将腹中的葡萄酒呕了出来,身后传来女孩们哄堂大笑声。
忆之抹花了胭脂,又进殿里,见女孩们还在笑,有几位甚至笑倒在靠枕上,一时面上挂不住,趁着酒意,又要咯吱这一位,又要打那一位,教坊司的女孩们齐心,团簇着忆之,反来闹她,忆之防了身前,防不了身后。
众人笑作了一团。
蓦然人群一开,一位宋人打扮的男子,朝忆之作揖,说道:“原来姑娘在这,可让我们好找。臣下吴皞,乃兀卒的御前内侍官。”
忆之闹得血气翻涌,众人蓦然散开,她没了支住,趔趄着脚后退了两步,又腿肚子一软,坐在了地毯上。她正有猜测,身边已你一声,我一声,皆称呼吴先生,笑道:“你找我做什么?”
吴皞道:“并不是臣下在找姑娘,是兀卒在找姑娘。”
忆之伏在靠枕上,唉声道:“你告诉他,我再玩一会就回去。”
吴皞道:“兀卒听闻姑娘在此,正在赶来的路上。”
忆之呼出了一口酒气,又坐起,将靠枕放在膝上,拄着下颌说道:“那你为何又要打扰我们,你瞧瞧,你一来,女孩们都敛气屏息,话也不敢说,笑也不敢笑了。”
吴皞道:“臣下是怕,这群女孩儿不知轻重,规矩,浑闹伤了姑娘。”
忆之不觉怔了怔,问道:“你来多久了?”
吴皞笑道:“从姑娘抚琴,要弹唱汴京名词,晏夫子的《踏莎行.小径红烯》时,便在殿外听候了。”
忆之心内一颤,一时无言以对,端起琉璃杯,吃了一口葡萄酒,须臾,才笑道:“原来这首词叫《踏莎行》……吴先生会唱吗?”
吴皞笑道:“晏夫子的词广传海外,又怎么不会呢。”
忆之抱起琵琶,拨弄琴弦,倏忽,两眼射向吴昊,笑着说道:“既然如此,不如你我两位联手弹唱这一曲?”
吴皞作揖道:“臣下不敢。”
忆之歪了歪头,又握起了琉璃杯,说道:“那就算了。”
适逢元皞阔步入大殿,众人对他行礼,忆之见了元皞,朝他招了招手,说道:“你快来,这些女孩跳舞真好看,快一起来看。”说着,伸手去拉他。
元皞见忆之衣饰明艳,鬈发微乱。又两眼星饧,脸儿绯红,抹花了胭脂,手里还端着一杯葡萄酒,别有一番风情,一时想怒又不忍怒,只能由她拉着坐下。
忆之又喊起舞奏乐。
教坊司里的姑娘有一多半都是新近的,几乎没有见过元皞真容,纷纷起了念头,随着笙歌卖力舞了起来。
忆之笑望着元皞,说道:“你瞧瞧这些女孩,都是一等一的绝色,偏你不知趣,白放着虚耗春华。”
元皞伸手搂住忆之,用力捏了捏她的手臂,疼地她蹙眉,才说道:“你这是什么话,难道我和别的女人亲近,你才高兴。”
忆之愁颦,扬着嫩脸望他,说道:“这是醋话,越不想你与她们亲近,才越拿话刺你。”说着,往他怀里靠去,元皞笑着将她搂紧。
忆之又轻声笑着问道:“我好看吗?”
元皞凝视着忆之,笑道:“好看。”说着,又低声补充道:“非常好看。”
忆之开怀地笑着,又去看殿内欢歌鼓舞。她看了一阵,偷偷扫了吴皞一眼,只见他跪坐在下首,垂着头听候,不知如何作想,心中渐渐有些不安,遂靠着元皞,打了个哈欠,朦朦胧胧就要睡去。
元皞见她沉酣,鼻息进出皆是酒气,将她打横抱起,送回秘阁。
却说忆之不知睡了多久,醒来后,曲折手臂作枕,在绣衾里出了半日神,复又起身,麦提亚进殿服侍,忆之瞅了她一眼,貌似无意,问道:“方才可有人来谒见兀卒?”
麦提亚道:“有。”
忆之还想再问,麦提亚打断道:“姑娘太心急了。”
忆之不觉怔住了,一时无言以对,讪笑道:“什么?”
麦提亚道:“姑娘太心急了,容易露出马脚。”说着,两只眼睛射着忆之。
忆之心内一惊,问道:“你到底是谁?”
麦提亚腔调一变,不再带着回鹘的口音,说道:“姑娘不必惊慌,我是赏金猎人,富良弼提刑官任间直用的密探,后来,富先生高升,将我转托给了韩玉祁韩先生。”
忆之瞅着麦提亚,不敢掉以轻心。
麦提亚见忆之疑心,又轻声说道:“我跟了富先生三年,一直在暗处,姑娘不认得我,我却认得姑娘。姑娘下落不明时,富先生托人相告,请我助他寻你,我却发现背后有人要害他,是我助他脱身,也是我助他潜入地下城,只可惜,慢了一步,没能救到姑娘,还险些害他命丧黄泉。”
她顿了一顿,继续说道:“姑娘知道实情了吧,一切的起因,只是为了那张并没有烧毁的脱籍文书。”
忆之不觉红了眼眶。
麦提亚道:“苏缈缈利用桐儿,当桐儿发觉落入她的圈套时,已是在劫难逃,故而如此虐待姑娘。至于苏缈缈,我们在地下城见着她的时候,也已经没了人样。”她蓦然冷笑了一声,说道:“什么奇案,要案能难住富先生,偏偏在这桩公案上,他却转不过弯来。苏缈缈质问富先生,为何晏大官人烧文书时,他不上前去夺,又指责他实则,内心也瞧不起她……她得知了你那日出门的目的,疯笑了一阵,就自刎了。”
忆之呆了半日,又问道:“你们,你们是如何逃出地下城的。”
麦提亚道:“你曾助一个女子从暗道逃离地下城,虽然被他们发现,封死了,又不知怎么被几个小铺兵发现了痕迹,他们带了人马闯进来。城主决定弃车保帅,放了富先生和我,又留了许多被拐带的女子和孩子。
富先生无法离开汴京,那日后,托付我到延州来与韩先生,石先生会合,再寻你的下落。我付了银子,搭那支回鹘商队的便车,本是可以逃脱的,却又一眼看见了你,遂留了下来。先时,我只当你真的失忆,故一直没有表露。”
麦提亚见忆之不说话,又道:“对了,还有你那位情郎,文家二哥。”
忆之不觉望向了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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