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七章 送别-《清明院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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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忆之道:“只要不耽误良弼哥哥,其余都好说。只是,她们不过是仰仗年轻有姿色,又是什么真本事,我只担心好不长久,再闹出什么来,没得玷污了良弼哥哥的名声。”

    秀瑛斜睐了忆之一眼,说道:“你这样一心一意为着良弼哥哥,就不怕文二哥哥不痛快啊。”忆之心虚,顿了一顿,说道:“你扯到他做什么。”秀瑛朝忆之夹了夹眼,说道:“哟,他,哪个他,姓什么,叫什么,不说清楚些,我可听不懂。”

    忆之急笑了起来,忙按住秀瑛的手,四下看了看,求道:“快别胡说,给我留条活路吧。”秀瑛抽回了手,继续道:“嗳,我素来爱胡说,你又不是不知道,从前揶揄你和良弼哥哥的时候,怎么不见你急,这会子,一提到‘他’,就急地白眉赤眼,又有谁要逼死你,怎么就说到留活路了呢。”

    忆之又道:“你想让我没脸,也别挑这事,我心里怕的很,躲都来不及,你可别再提了!”秀瑛觉得没趣,微微噘嘴道:“这有什么可怕的,又是什么大事,如今我们都大了,男婚女嫁,你惦记我,我惦记你,你我的爹娘也是这般过来的,又值得你躲什么。”蓦然想起,双眼发亮,喜道:“我知道了,你喜欢文二哥哥,不是怕羞,是怕不能成!”

    忆之忙去捂她的嘴,又羞地满脸紫红。

    秀瑛一扭身躲了过去,哈哈笑道:“你那点小心思能逃过我,所幸文二哥还算机灵,懂得往我这打点,否者,你这躲躲藏藏,遮遮掩掩的,谁又知道你到底愿意不愿意呢!”

    忆之听后,又是惊又是羞,又是喜又是怕,惊的是文延博竟在无形中悄然织就一张大网,叫她无处遁形。羞的是此事又不知还有多少人参与其中。喜的是,她的身边虽才俊环绕,却并没有人待她如此用心,叫她情窦初开。又不觉愁上心头,想到文延博这等心智,自己实在没有自信能够把控。

    再想起文夫人说笑间都能杀伐决断的手段与文家严苛的家规……唬地忙将心思丢开,说道:“咱们这样人家的儿女,又有几个能为自己做主,别说我没有心思,就是有心思,你也该看破不说破,你倒好,只顾帮衬着外人,也不知收了人家多少好处。”

    秀瑛笑着望着忆之,说道:“我从前见你事事有条不紊,即便犯了错也总能迂回。这会子,却大大地不同,可见往后有好戏看了。”

    忆之羞赧,正欲答话,却一眼看见窗外,街对面,水饮摊青布伞下坐着一位女子,身影十分熟悉,不由走到窗边,又仔细去看,发现正是盛毓贞。秀瑛见状,也走了过去,一面顺着忆之的目光去看,一面问道:“这人是谁?”

    忆之回道:“直史馆大学士盛鸿盛大官人的堂兄,御史中丞盛豪盛大官人的大姑娘盛毓贞,映秋姐姐的表妹。”

    秀瑛嗯了一声,感叹道:“又是一位高官贵女,这汴京城里可真是遍地皇亲国戚。”

    忆之笑了笑,说道:“你别看她名声好听,实际上,她过地苦地很。”

    秀瑛道:“还能有我苦?”

    忆之斜睐了秀瑛一眼,没好气道:“你再苦,也不过是一个继母为难你,那刘叔叔,大哥哥,大嫂嫂都还是疼你的,她可不同,父亲不理她,继母苛待她,下头还有几个兄弟姐妹,都欺负她,家里的丫鬟媳妇也不拿她当主子看,那才是真正的处境艰难。”

    秀瑛惊地圆瞠了双眼,说道:“真的啊?”她见忆之点了点头,不觉又往街对面望。

    盛毓贞并不知道街对面的茶食店二楼,有两位姐儿盯着自己打量,她正眼望着前方的那位颤巍巍的老妪,只见那老妪托着大笤帚一步一喘,在正午的毒日头下清扫着道衢,她想到自己老了之后,会是如何的境地,心中不免寂寥,又见那老妪热地满头大汗,便让丫头玉儿去买一碗冰雪荔枝汤给她送去,那老妪感激感动不禁,双手接过荔枝汤,便往墙阴走去。

    正巧盛毓贞同父异母的四弟盛文崇喊着大姐姐,就往这处来,哪知那老妪满眼望着荔枝汤,一个不慎与他撞了个满怀,一碗冰雪荔枝汤全泼在他的胸前。

    那盛文崇最是嚣张跋扈,登时青筋暴起,一把将那老妪推倒在地,一通指爹骂娘,上要撅人祖宗坟头,下要打死儿子孙儿,唬地老妪跪地喊爹,连声告饶,却不能解气,还要小厮围打。

    盛毓贞见了盛文崇早已心惊肉跳,本想要逃开,却又不忍丢下老妪叫他欺凌,只得上前喊道:“四弟,四弟,息怒,原都是我的罪过。”

    那盛文崇倒是一反常态止了住,问道:“这与大姐姐又什么相干。”

    盛毓贞说道:“这碗荔枝汤是我怕她热,给她买的,哪知道她这样不小心,冲撞了你,说来错竟在我呢。四弟若要发怒,连我一并怪罪了吧。”

    盛文崇见她出言维护,心中想着别的事情,也就踹了老妪一脚,又骂道:“滚远些吧,狗肏的老混账,再叫大爷见了,轻饶不了你!”

    那老妪捱了一脚,嗳哟叫唤着,半日也起不来,围看的人见盛文崇打扮富贵,遂敢怒而不敢言,不多时便散了,只剩老妪倒地嗳哟叫着,想是伤筋动骨,并不能动弹。

    盛文崇怒了片刻,又朝盛毓贞赔笑道:“今日这样巧,在街上也能碰到大姐姐,大姐姐,弟弟有事求你,你可得帮帮我。”

    盛毓贞料定没有好事,自知逃不过,心中暗自打鼓,朝玉儿递了一个眼色,又用鲛帕掩唇,问道:“又是何事,若是好帮,自然要帮的。”

    盛文崇笑道:“好帮好帮,前些日子,我同我那群好友说起我有位姐姐,才华馥比仙,容貌美似画,偏他们一个也不信,都说我胡扯,这我不肯依,故今日请了你来,叫他们开开眼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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